金沙江沿岸地区也是秦岭走访的重点。江里的水是可以喝的,水资源很充沛,但金沙江两岸是河谷地带,雨季一来水位就上涨,没办法住人,也没办法种庄稼。所以这里的人们祖祖辈辈都居住在山尖上,而山尖上虽然树木郁郁葱葱,但是留不住水,住在这里的居民要到15公里外的金沙江挑水喝。如果移民,往哪儿移?金沙江边不能去,没有土地,又常被水淹;镇子里去不成,大西南的镇子非常少,居民大都松散居住,哪个地方有土地,哪个地方就有人。
拿西北某地区来说,曾经往新疆某地移民10万。移民,基本上都是国家投资,村庄里的房子都盖好,给农民搬家费搬迁。一开始大家都很高兴,但搬到新疆后很快就不习惯了。尽管老家穷山恶水,但还是有山有水,气候宜人,不愁吃穿,就愁水。到了新疆,生态、土地、耕种方式都不一样了,农民说:“我们老家不就是缺水吗?总比荒漠好啊!”于是,有些移民又返回老家了。
在宁夏平罗县的一个村子里,秦岭和水利局的干部们把五六个地方的移民户,共100多人召集起来聊天。他们住的地方都是漂亮的砖混平顶房,墙上画着风俗画,非常美。一位农民告诉秦岭:“我原来的村子,山上没有水,但我们有土地、有草房子,每天干完活儿下下棋,拉着牲口在沟里转转,很清闲,只是没水而已。你看现在有水了,我们连牲口也没了,到处都是现代化的健身器材,我们都觉得不习惯。”秦岭说,农民心里也有一笔账。他们除了要喝到安全的水之外,还想要自由自在的田园生活,因为他们是土地的主人。
饮水安全的人文思考:
秦岭对话陈忠实、朱军
秦岭有一次去新疆采风,每到一处宾馆,服务员都会委婉地劝告客人洗完手之后不能甩,因为这是当地的风俗。但那次他就看到有些人洗完手故意在服务员面前甩来甩去,秦岭感慨道:“这是个卑鄙的行为!因为当地人把水看得比生命还重要,特别是和田地区,气候干燥,日照强烈,这里面涉及到水文化、水的精神和人对水的态度问题。”
“当下知识分子的脊梁在不断弯曲和塌垮,但人的良心不能坏啊。”为了对饮水问题进行更深层面的思考,在这次关于水的行走过程中,秦岭还专程与著名作家陈忠实和央视主持人朱军进行了对话。陈忠实曾帮农民打井,而朱军则是中国节水大使。
出生成长于农村的陈忠实,对于农民饮水有着更深的体会:“我小时候生活在西安的西蒋村,那个年代,能吃上水,就不错了,啥叫饮水安全,很少有人认真考虑过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上游想修个水库,把水截了,结果没成功,变成一个潭,那阵子缺乏管理,牲口饮水、洗衣全在那里,潭里杂草很多,沤出了味儿。村民只好自己打井取水,但是,好景不长。由于灌溉和气候因素,不久,水位急剧下降,灞河上也开始形成淘沙、卖沙的产业链,有些井水也就干了,吃水越来越困难了。人们开始找水、挑水,挑来的水,都是稠泥浆,光沉淀都要好半天。明知这水有问题,但是还得照常饮用。周边许多地方,特别是山区、塬上,祖祖辈辈喝水更加困难。农民喝水有什么样的困难,就有什么样的命运,水和农民的命运,几乎是相辅相成的。”
|